来源:倍可亲(backchina.com)

李永波,一个出任中国羽毛球队总教头24年的“太上皇”,终于到了说“再见”的时候。昨天,他亲自向媒体证实,将离开中国羽毛球队,前往中国奥委会专家委员会工作。

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很多人意外,因为他的彪炳战绩在中国体育史上足以写下光辉一页,同时他们也不意外,里约奥运的惨败和如今国羽摇摇欲坠的现实,让人感慨或许这个时代确实该过去了。

很难用几篇文章来概括李永波整个职业生涯,因为在过去24年里,他的成功太厚重——18枚奥运金牌,43枚世锦赛金牌,81个世界冠军球员。

但关于他让球、搞潜规则、排除异己的争议事件,及关于女人、儿子、金钱等各种亦真亦假的传闻,足以说三天三夜。

李永波就是这么一位天使和魔鬼的结合体。挺李者眼中,他是性格直爽、手腕强硬的实干派,不畏人言敢作敢为,有担当有抱负,才艺双绝,连唱歌都唱得那么拉风。反感者口中,此人刚愎自用,四面树敌,无涵养无风度,藏弓烹狗,连临场指挥都颐使得蛮横,简直就是霸道至极。有人说李永波是豪杰抑或枭雄,他执教国羽的成绩不容抹杀,但也不能据此掩盖光环下的阴影。

李永波1962年9月18日出生于辽宁大连,在30余年的羽毛球生涯中,在运动员和教练员岗位上都取得了辉煌的成绩。可以说是目前中国羽毛球史上最成功的一位也不为过。

运动员时期的李永波和田秉毅搭档,曾多次获得男子羽毛球双打世界冠军。两人崛起于八十年代中期,改变了当时中国羽毛球男子双打的落后局面,是当时男双“四天王”之一。曾获1987年、1989年世界锦标赛冠军,是1986年、1988年、1990年汤姆斯杯冠军的主力成员之一,并在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上获得铜牌

上世纪进入最后一个十年的时候,和国球乒乓球并称“乒羽”的另一国人骄傲羽毛球,却走入了漫长的冰河期。汤尤杯相继丢了,巴塞罗那奥运会也铩羽而归。不堪痛苦折磨的老帅王文教、陈福寿下课了,年事已高的“四大天王”也挂拍而去。而就在危难之际,退役半年的李永波摇身一变,成了当时中国羽林军的最高统帅。那年,他31岁。

李永波以雷厉风行、治军严格而著称,非常重视后备队伍的培养,在几年里,中国在很多项目形成了连贯的集团优势,成为中国羽毛球长盛不衰的生力军,李永波本人也加入了中国军团功勋教头的行列。

李永波刚上任那会儿,羽毛球队百废待兴。单从纪律上讲,队伍的散漫是一大痼疾,不管是优秀队员还是普通队员都不断地出错。时间观念的淡漠就让李永波无法容忍,白天训练迟到、晚上到点不睡。”不治理我寝食不宁!”李永波给所有教练员运动员下达了最后”通牒”:全队买闹钟,不管你订好几点钟起床,必须按规定的时间集合。每天早晨不到6点45分,李永波第一个站在楼下,盯着手表看。谁超过6点45分才到,他所在的项目组就得跟着吃挂落,全体去操场跑一万米。李永波和队员们讲:”我只要求准时。如果谁非要6点44分起床,然后从楼上跳下来,只要来得及,随便你。你就是买个降落伞,我也不管。”话虽难听了些,但李永波向队员传达的是山一样不可撼动的铁律,用铁腕规矩方圆,培养队员的自我约束和自我管理意识。

2010年郑波因为违反对内纪律而遭到国羽的开除,尽管郑波是老队员,而且又是世界冠军,但在队伍的管理面前人人平等,不会有特殊照顾,李永波绝不留情。

有人认为李永波是铁石心肠,有人认为他是飞扬跋扈。张扬的性格,也为他带来了更多崇拜的目光。因为人们通常相信,成功者之所以为成功者,身上必然有与普通人的不同之处。

李永波从他的名字出现在公众视野的那一天起,他的高调与强硬就从未改变过。无论是国外裁判还是组委会,乃至是国际羽联,都可能成为他炮轰的对象。对于不惜一切代价拿满奥运名额的打算,尽管外国球员和媒体轮番质疑,他也从不隐瞒,摆出一副“中国特色,爱咋咋地”的态度。

李永波并不介意别人说自己强硬,“比如我们自己的国家,如果不强大,在国际上就会被欺负。美国之所以那么霸道,就是因为他的强大。在竞技场上,就是和平时期的战场,如果你不变得强大的话,我相信我的队员会受欺负。”

2012年汤尤杯预选赛,中国球员邱子涵在双打赛后,突然被当值主裁出示了黄牌,原因是他赛后回头跟教练说话,而未第一时间跟对手握手。坐在看台上的李永波急了,走进场地找来裁判长,称从未收到世界羽联有如此规定。而裁判也因他的质疑而收回了那张黄牌。

中国羽毛球公开赛半决赛林丹以2∶1战胜了对手,但主帅李永波很有意见,“其实昨天应该是2∶0的球。在第一局19∶17时,现场观众给李宗伟加油,影响了林丹的情绪。”对于现场观众的表现,李永波还接着略带“弯酸”地说道,“可能中国是大球迷团队,人多也是大国,心胸比较宽,但是在印尼和马来西亚打比赛时,我们的运动员可从来没有听到过他们对我们的支持,都是在给我们制造麻烦。在国内比赛却很难体会到天时地 利人和的感觉,总是有一些让人不愉快的东西。这对运动员影响很大,如果球迷们再给别人加油,我们会考虑还来不来上海比赛了!”

可由于性格原因,李永波说话一向有气势,有霸气,但把握不好就成了狂妄、自大,甚至会沦为笑柄。一个显著例子便是2010年汤姆斯杯取胜韩国(专题),李永波说是给韩国人示范,教对手怎么打球。尤杯决赛前,李永波又再次放言必胜韩国,结果却阴沟翻船。韩国教练金重洙赛后反击称:“李永波向来是个很有自信的教练,我们已习惯了他这些话,但我们并不理会它。”

西方有句格言很有名:性格即命运。他强硬霸道的个性使其树敌太多,除了老好人李志锋和他的忠实“粉丝”钟波,其他组别教练和大部分运动员以及羽毛球队的部分工作人员一提到他,其口吻和用语都无一例外的耐人寻味。

当时有记者采访他的某教练遭吐槽说他们其实只是个空架子,在选择队员时一点自主性也没有,全是李永波一个人说了算,并且连队内的训练计划都没有发言权。

1994年初,李永波、李矛等人还是血气方刚的年轻教练,当时他们的关系非常和谐,随着90年代中前期中国羽毛球队出现低谷,李永波在队里的核心地位逐渐显现。随着中国羽毛球队逐渐依靠良好的成绩走出困境,李永波在队里说一不二的强硬作风逐渐让很多昔日的战友看不下去。包括李永波在用人权、财政权上的独揽,更是引起众怒。后来甚至发展到多名教练联名上书体育总局打算弹劾李永波的事件。但李永波后来平稳度过这场危机,并在1998年年底向“造反领头人”李矛亮剑,直斥其主管的男单项目工作不力,导致李矛后来辞职走人。

李矛以前也是中国羽毛球队的优秀教练,但最终被迫背井离乡。他与李永波之间的关系,可以用“败者寇”与“胜者王”来形容。当然,“寇”并非贬意,能与李永波这样的中国羽球之王公然对抗的人,本事其实真的不小。看看这些年李矛带出的弟子,你就会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只凭借两人的业务能力,李矛未必在李永波之下。但在老辣李永波面前,他还是嫩了点。

虽然李永波导演出过一幕幕“舍个人为集体”的让球故事,但从他手中培养出的冠军确实有很多很多,无论是2000年悉尼奥运会的龚智超,还是雅典奥运会的张宁。面对印尼名将陶菲克表示中国羽毛球队“缺乏职业道德”的言论,李永波的强硬回应是:“让赛退赛这样的问题说了很多遍了,我也不想多重复,我们就是实力摆在那,用实力说话,不要叽叽歪歪的。”

作为一名战绩彪炳的功勋教练,李永波有足够的底气面对所有的争议。因为成绩优异,他所有的冒险都可以被解释为艺高人胆大,所有的刚愎自用也都可以被认定为慧眼识人。33岁的张宁在北京奥运会的成功卫冕,让所有人关于他用人的质疑烟消云散,也让他当初的决定看上去那么高瞻远瞩。

当年周密的黯然退役是李永波亲自决定让她离开,正值26岁巅峰期的周蜜一直都很想继续打球,可不管是找教练谈话也好,在训练中怎样拼命也罢,她最终都只能黯然离开。而后周蜜加盟香港(专题)女羽,此时一度引起李永波的强烈不满,他高调声称周蜜此举是不爱国的表现,却没有想过当初正是自己让周蜜无球可打。

并且李永波在用人方面举贤不避亲,直言要助儿子拿世界冠军。李永波的儿子李根自幼接触高尔夫,直至13岁才开始练羽毛球,李永波称2016年会帮助李根夺得世界冠军。李永波说,最大的理想是在我退休前,培养出100个世界冠军。所以李根会是他培养的下一个冠军,我们都深信不疑。

在中国所有的教练中,李永波未必是新闻最多的,但一定是最有个性的那一个。李永波素来个性鲜明,敢说敢做,不加掩饰。不过也正因如此,其大嘴也常常惹来是非。

“外国人凭啥质疑中国羽毛球?让球!什么叫让球,他们有资本让球吗?这是我熟悉业务,而不是利用了规则。现在的外国人太小心眼,远不如中国人心胸宽广。”2012年7月,李永波出征伦敦奥运前说道,“我们让球是因为我们强大,只有和队友交手才有机会让球。我觉得我们应该感到自豪,因为我们强大,我们同时有几个选手进入前八、前四,从这个角度来说,对手想让球他也没有这个资本。”

“其实我只是想展示真实的自己。我为什么要去装?体育本身是有标准的,在一个有标准的事业中,你装什么呀?标准很简单——冠军!能不能站在冠军领奖台上,能不能升国旗、奏国歌,能,这就是标准。做不到的话,你说得再好又怎么样?”2012年7月,李永波在接受媒体专访时表示。

“李娜毕竟还不是奥运冠军,大满贯只是一项比赛而已,也不算世界锦标赛。虽然网球是一项欧美人高度职业化的传统项目,李娜取得了突破,但她还需要进一步努力,在奥运会的舞台上实现自己的价值。”2011年6月李娜夺得法网冠军之后,李永波在武汉出席活动接受当地媒体采访时表示,李娜可谓是躺着也中枪。

李永波在与网友讨论到中国体制问题时说:“如果你认为中国体制不好,哪好你就去哪不就得了。”

但拿金牌的事情总有高潮低谷,李永波在一定程度上也在顺应时代的发展,从2008年的辉煌到2016年的萧条,李永波麾下的梦之队似乎有了变化,林丹渐渐被打造成了偶像明星,而李永波也开始往娱乐圈发展,唱歌、广告、上节目、演电影甚至出品电影。

李永波曾经出过一张个人专辑,但市面上买不到。这张名为《李永波》的专辑诞生于2006年底,共收集了10首歌曲,除了《红旗飘飘》、《超越梦想》等,还有由李永波亲自作词的《洁白的羽毛》。与诸多大碗们一起合唱时,李永波也毫不紧张,在伦敦奥运庆功晚会,李永波还曾与谭晶挽手合唱一曲。当场庆功会,成龙(专题)也来捧场。李永波在娱乐圈的人脉也是非常广泛。所以国羽球员被要求作陪娱乐明星打球的事也常常让人津津乐道。

李永波在各大颁奖礼上,他无论入围获奖名单,或者成为颁奖嘉宾,在台上总能淡定地侃侃而谈。李永波参加各种文艺演出次数多了,大家都知道他能说会唱,也颇具幽默感,因此也有不少活动找他做主持人。

不仅涉及电视圈,李永波还在2013年出演了电影《笔仙2》,李永波在片中本色出演羽毛球教练。李永波依旧戴着那顶招牌式帽子,瞪圆双眼、表情严厉,呈现了一贯的雷厉风行和严格认真。除了出镜客串,李永波更进一步,后来还成了微电影《轻羽飞扬》的出品人,儿子李根在电影里出演,世界冠军林丹也特邀加盟。

此外,他还当过设计师,曾经赠送国羽冠军成员15件他亲自设计价值百万的奥运珍藏版皮衣。其中有奥运五环的样式,还有不少成龙个人的元素,全球总共只有150件,在2012年的估值达到了105万元!

不能否认的是,李永波给中国羽毛球打上了太深的个人烙印;同样也不能否认,正是李永波缔造了中国羽毛球的今天。

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绝非李永波所愿,他一心想的是培养100个世界冠军。这一点,李永波从不避讳,他多次在记者面前掰着手指头算着,等他60岁退休时应该能完成这个任务。现在,这个数字停留在了81个。

但他也接受了这个现实:“自己做了这么多年总教练,是时候应该把年轻人推到一线,让他们用更新的思路去带领队伍发展。也许这样对队伍会更好。从一线退下来,去做一些推广项目的工作,也是早晚的事情。”

李永波的离开或许并不能挽救陷入低潮的国羽,但新鲜的血液势必逐渐稀释李永波在国羽留下的烙印。不能否认的是,李永波是国羽的一座丰碑,24年的留下的是一本厚厚的历史。